毕竟他担心太久,想做些奇怪的事情也能理解吧?她为夏油杰的举动开脱。
当夏油杰召唤出鬼蝠鲼后,她随意地坐在那只咒灵上,小腿翘起,静静地注视着夏油杰为她穿鞋。
“所以你是完全不担心被夜蛾老师骂?”海月遥看着夏油杰支使咒灵去捡木屐的时候,调侃道。
“反正已经做过了。”
也是,做一次是被骂,做两次也是被骂。
夏油杰握住她的脚踝,手指滑过足袋后的金属扣,不经意间触碰到织物包裹外的肌肤。
果然还是冷。
海月遥蜷缩起脚趾,薄茧的指腹蹭过肌肤,带来一阵发痒的感觉。那微凉的触感仿佛一股隐秘的电流,从接触的地方悄然扩散。
她一时没忍住,另一只脚就踩在夏油杰锁骨处。幸好反应及时,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,没有像过去那样狠狠地踹他。
她不想在回来的第一天,就把青梅竹马从高专的台阶上踢下去。
面对夏油杰投来的目光,海月遥镇定地解释:“习武之人的条件反射。”
等等,这个借口她似乎已经用过一次了。
他漫出一抹极轻的笑,对她的突然袭击毫不在意。反而更加放肆地握住了她踩在他锁骨上的那只脚。
“小遥似乎不太喜欢被握住脚踝?”
海月遥面无表情地盯着夏油杰那双眯起的狭长眼睛,他现在就像一只抓到别人弱点的狐狸,笑得狡黠而得意。
“杰,如果你想被我踩就直说。”她冷冷地说,同时加重了脚下的力道,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碾了碾,“或者,我给你一脚,让你清醒清醒?”
她所秉持的公平原则,只够让她容忍到穿鞋这一步了。
况且她的直觉和逻辑都告诉她,夏油杰现在不对劲。
不爽。
她不愿夏油杰在她缺席时,走向她无法接受的方向。
海月遥不断提醒自己,夏油杰是独立的个体,不应过度干涉。
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。
从最初的好奇,到渴望陪伴,最后是否会发展到想控制他,让他按自己的期望成长?
海月遥不愿做刻板的花匠,只愿夏油杰能按自己的理想生长、绽放。
这样的花,对她来说已足够美丽。
指甲嵌入手心,留下浅白月牙印,她恢复理性。
夏油杰看见海月遥握紧拳头,神情微沉。
快要生气了。他施施然松手,本来心底沉浮的欲念再次被压抑下去。
接下来,他没有多余的举动,只是规规矩矩地为她穿好鞋。
海月遥轻盈地从鬼蝠鲼上跳下,整理着微皱的和服。而夏油杰收好咒灵,浅笑晏晏地站在她身侧。
“杰,你的耳扩次数用完了吗?”她一边整理着,一边问,没有抬头。
“没有。”夏油杰抬手摩挲着金属耳扩。
“那你怎么瘦了?”海月遥费解。
食堂的伙食还能变得更难吃?不至于吧。总不能任务安排把他们当牛马,伙食上还要把他们当猪狗?
夏油杰深深望了她一眼,轻描淡写道:“我很担心你。”他只字未提这些天寻找她的过程。
海月遥愣怔地抬起头,对上那双氤氲缱绻的紫眸,不偏不倚。
“抱歉。”她低声开口,手不自然地拂过脸颊,拨开发丝,露出白玉般的耳轮。
她视线飘忽,偏过头去: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我也很想回来……”
夏油杰注意到了她的措词:她想回来。
发生了什么?
他将心中的疑问吐出。
海月遥却不知从何说起,解释的话语哽在喉头。
一想到十年后的旅程,她原本盈满的心再次变得空荡,眼神也随之黯淡,愈发无神。
“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。”夏油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,这与她当初在那晚崩溃时的模样颇为相似。
海月遥只是摇头,伸手轻触夏油杰微凉的手背,随后默默为他系上围巾。
偏低的体温会让她想起来那日的尸体。
她不喜欢这样。
围巾轻柔地绕过他的脖颈,她稍加用力,夏油杰便顺从地低下了头。此刻,她心中的渴望愈发强烈。
——渴望能将他紧紧绑在身边。
海月遥分身乏术,无法处理他周围所有的事务。例如产土神事件,若非之前给予学弟们御守,她或将直面残酷的现实。
这次是侥幸逃脱,但未来呢?
咒术师这职业,常与死亡如影随形。
夏油杰与她截然不同,他习惯将一切深藏心底。她能走出阴影,他却可能越陷越深。
海月遥渴望夏油杰能一直在她身边。这样,她或许能在他崩溃之前及时拉住他。
尽管他们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,但这种距离仍然不够。
远远不够。
…